我给他补课的时候，他乖的要死，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，半张脸埋进了校服里，像只充满水棉花的大型布偶。
“你知道那种像鱼一样的感觉吗？”
他忽的问我，我用红笔勾完了主人公的哭诉后看向他，看他的眼睛淌出胶水来黏住他的睫毛，微微颤动的蜻蜓足。他又把自己的脸往胳膊里塞，几乎要把额发都顶起来，声音被棉花过滤失了真，闷闷的，像金鱼的气泡。
“就是那种，鱼一样，凝固在海中。明明知道自己不断在向前，却完全不知道方向在哪里，或许在无忧无虑中，突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大鱼一口吞掉，然后在大鱼的肚子里慢慢腐烂掉，消失掉的那种感觉，织田作知道吗？”
听起来挺糟糕。被胃酸包裹着，逐渐消亡细密的痛感。像用石头刮去了鱼鳞的金鱼被放逐入海，漫无目的，重复着进食排泄。我停下了笔，不经意间略过蓝玻璃中悠哉悠哉，不知名的鱼，仿佛看见了那条被放逐的金鱼用沙粒遮盖住没有磷的身体，不曾想过镀金反被棱角割伤。太宰突然抬起头，不管粗糙布料蹭红的鼻尖，顺势从我手中拿走红笔，认认真真在发潮而褶皱的卷子上，写出小孩子一般的字体。
「さかな」
窗外的钟响起来了，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