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 怪物审查 —

作别

芥川啃了口梨,看着中原匆匆离去消失在末角的一尾头发。像只暖和的蝴蝶,也像柔软又难以拉伸的糖浆,从芥川黑漆漆,吃掉太阳的眼睛里飞出去,再也不回头。

梨是中原塞给他的。酸甜的口味正好和了他口中压不下去的涩,点点的颗粒感黏在他牙齿和舌尖上,像无数甜腻的沙粒,一点一点把他的舌头埋起来。芥川看了看梨中黑色的核儿,用牙齿轻轻嗑开壳,也不顾核仁苦涩,便用舌头卷起那未出世的芽,将它吞入腹中。

苦涩的,没有丝毫甜味。他忽然想起中原给他补课时擦去的粉笔灰,细腻的粉末覆盖在他的肺中,生长出了一片森,而他的血管则为了这棵雪白的树膨胀着炸裂。他几乎喘不过气来,捂住嘴却要将肺和树的枝丫一起咳出来。他没有注意中原在做什么,只是拼命想压抑住那蓬勃的树在他肺中扎根,一声接一声好容易抑住了喉头的树冠。他抬起头望向中原想道歉,中原却用温水堵住他。他望见中原的眼睛波光粼粼似破釜沉舟后的海,看见中原染着粉笔灰苍白的指尖,瞥见他缠在一起微微蜷曲的头发,想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始。中原跨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,手里攥住他的铅笔,轻轻巧巧勾出他未解出的方程式,仿佛听不到他肺中树苟延残喘的声音。

他真的听不到。芥川吃掉了梨,用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汁水,把它的梗扔进了垃圾桶里。离开了那间适合树木生长的教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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